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趁世足賽熱潮,民間企業與德國政府站在一起,對外以「創意國度」行銷德國,對內以「你就是德國」凝聚向心力,同心協力打一場國家行銷戰。

沉寂十年後,德國站起來了。

剛從經濟低迷、歷史夢魘醒來的巨人,趁今夏的世足賽,要一腳踢開「歐洲病夫」的名號,踢進世界的舞台。

一走出柏林泰格爾機場,世足賽黃、藍、綠三張笑臉標誌迎面撲來,灰色柏林,彩妝迎賓。慕尼黑計程車的車窗外,狀似巨大熱汽球的安聯體育場(Allianz Arena)盤踞遊客視野,車內也可聽到世足賽歡樂的主題曲,從地區電台強力放送。

春天微冷的空氣中,飄散著德國人熱切的期望。

就像一九五四年德國抱回世足賽冠軍盃,撫慰了戰後德國心靈,刺激了德國戰後經濟奇蹟,這一次,東西德統一之後,第一次主辦世界級運動盛會的德國,更希望拿下第四座世足賽冠軍盃,重拾榮耀。

向全世界放送熱力

德國人重視世足賽,就像關注國家命運一樣。「上次全世界如此注意德國,是十六年前柏林圍牆倒塌的時候了,」《經濟學人》引述德國總理梅克爾的話,梅克爾慎重的語調隱隱昭示,德國要重新站起,攫取全世界的目光。

「世足賽,是一個國家最能呈現自我性格的舞台,」國際足球總會行銷總監蘭茲(Gregor Lentze)在《天下雜誌》專訪中指出。今年夏天,全世界三十二個國家隊將在德國翠綠的足球場上奔馳競技,一個月內六十四場比賽,將吸引三百多萬足球迷湧入德國。德國十二座主辦城市、德國人的熱情,也都將透過轉播,呈現在全球上億觀眾眼前。

「世界將會看到一個熱情瘋狂的德國,」從小就邊走路邊踢球的蘭茲,難掩興奮雀躍地說。

對足球的熱愛,成為德國向世界發聲的共通語言。「我們拿足球皇帝碧根鮑華(Franz Beckenbauer)的照片給紐約辦公室裡的CEO、給街上路邊的小販,每個人都認得他,」投資德國公司(Invest in Germany GmbH)的專案經理馮維德(Patrick von Wrede)說,曾經以球員和教練身分、兩度領導德國隊登上世足賽冠軍寶座的碧根鮑華,比任何政治人物或電影明星,都還能代表德國。

站在世足賽的運動場上,德國要抹去危機中踽踽獨行的老德國印象,重塑一個背靠歷史、奔向世界的形象。

老德國要如何讓人耳目一新?

創意國度行銷全國

德國政府結合民間企業力量,趁世足賽熱潮,對外以「創意國度」(Land of Ideas)行銷德國,對內以「你就是德國」(Du bist Deutschland)凝聚向心力。

「藉著舉辦世足賽,我們要向全世界證明,我們不再是柏林圍牆倒塌時的那個德國,」德國內政部發言人薩克斯(Christian Sachs)在接受專訪時說,句句鏗鏘有力,語調中有德國人慣有的一絲不苟。但隨著話鋒一轉,拘謹的薩克斯竟在守備森嚴的內政部辦公室裡,表演起胸口停球,「德國人也是可以have fun的呀!」曾擔任體育記者八年之久的薩克斯,湛藍的眼眸裡蘊滿笑意。

在舉辦世足賽決賽的柏林,德國政府就突發奇想,舉辦「創意走廊」展覽,在二○○六年的三百六十五天,天天都有一件德國發明的雕塑展出。夏天來臨時,在莊嚴的國會大廈(Reichstag)廣場前,將有巨型銀色的足球釘鞋雕塑,再次提醒遊人,足球釘鞋,可是愛迪達創辦人達斯勒(Adi Dassle)早在八十多年前的創新。

趁著足球話題發燒,民間企業與德國政府站在一起,同心協力打一場國家行銷戰。

在德國政府的廣告短片中,都可以看到前西門子(Siemens)總裁馮皮耶(Heinrich von Pierer)、德國航空公司(Lufthansa)前董事長韋伯(Juergen Weber)及戴姆勒克萊斯勒汽車集團(Daimler-Chrysler)執行董事曼戈爾德(Klaus Mangold)等,為行銷「創意國度」站台。五分鐘的短片裡,研究車內的汽車螢幕、生技實驗室筆記型電腦螢幕上,就有「金色轟炸機」克林斯曼(Jurgen Klinsmann)射門的精采畫面;喜歡德國守門員卡恩(Oliver Kahn)的球迷,也可以在短片裡看到德國「門神」擋球的一流功夫。球迷在不知不覺中,腦海就會有德國「創意國度」的印象。

勤向世界招手的投資德國公司也趁機大打「創新」的形象牌。「我們沒有東歐的廉價勞力,卻有世界級的創新人才,」投資德國公司總經理麥爾(Gerhart Maier)在專訪中指出,全球化下,德國的競爭優勢,就在高品質的創新、研發人才。根據歐洲專利局資料,德國擁有的專利件數僅次於美國,是歐洲的第一大研發大國,佔總件數的二三%。

「如果你看過德國足球場上球員、球迷的堅持和熱情,你就會了解德國工人和工程師的典型精神,」愛迪達執行長海納(Herbert Hainer)更挑明了說,德國精神,就是足球精神。

世足盛會,不只是對外行銷,也是德國人走出歷史血債、重拾國家自尊的關鍵時刻。

你,就是德國

背負著兩次世界大戰罪責的德國人,在納粹陰影底下,總是抬不起頭來。奧斯威辛(Auschwitz)的猶太人屠殺,是近代史上無法磨滅的人性污點,卻也是德國國家認同不可割捨的一部份。「從十九世紀以來,德國一直面對一個難題——德國到底代表什麼?歷經普魯士軍事強權、第一次世界大戰、第二次世界大戰、納粹、希特勒,德國人對自己的國家形象,一直沒有信心,」駐德代表謝志偉觀察。

即使終戰一甲子,德國人心中還是有難言的愧疚。德國《明鏡週刊》去年終戰六十週年的特別報導中,檢視德國人的價值觀,發現德國人既要自由,也要安全感;既要享受人生,也要生育小孩。但是,什麼都要的德國人,唯獨把國家自尊深深埋藏。

因此,在世足賽萬眾一心的社會氣氛下,德國政府也在電視上強力放送著「你就是德國」的短片,在個人與國家之間,劃上等號,足球場內的德國球迷,再也不必羞於大喊「德國萬歲!」

柏林二月,兩千多塊炭灰色的猶太人紀念碑行列如海,晨露還閃著微光,零星的訪客在一片無字的碑海中,撫摸歷史傷痛。但是,背對紀念碑往前走,不遠的國會大廈上,德國黑、紅、黃的三色國旗在春風中飄揚,昭告夏天不遠了。

這個夏天,你會看見,飛揚的德國,在足球場上,奔向未來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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